青漠

情不可以无色,色亦不可以无情。
补档见微博@青漠,公众号狸奴走狗。

【檀健次x刘敏涛】掩重门(六)。

文/青漠。

说在开头:

秋明缨ooc往事,魔改私设众多,请勿上升真人。(五)有车尾气被屏蔽,大概下章完结放全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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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片时欢梦,醒后应各分散。

我比容煦醒来的要早一些,他唇侧依然有浅淡的笑意,倒像是极魇足一般。我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连忙捡衣,背过身正要系上罗裙襦带,容煦自被中攥我脚踝,模糊笑道,“我比你醒的早。”

他又多调笑几句,比如被东宫临幸过后会有什么样的赏赐,我偏头提裙下榻,端然道,“你情我愿的事情,倒也不必。昨夜之事,我只当一枕巫山云雨梦,殿下也不要再记得了。”

我肃着眉眼,和先前的热情截然相反,容煦不曾多分辨什么,只是苦笑道,“昨日亲热唤春熙,今朝生疏喊殿下。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露水姻缘也是缘,你非得撇的那么清吗?”

自然。我冷声道,他与我本就荒唐,其他更不必说。只是我自己还是莫名有些怅惘的,说不准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在床第间喁喁切切吻着时,炽热的眼神,让我有一种很想相信他的感觉。也许是旁的什么,比如那一丁点儿零星的早已被我忘却的过往。

其实不公平,但人生里,又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公平。

我再归秋府时,住回了我从前的闺房。当然,现在的秋府,已经没有过往闺楼的任何痕迹了。秋夫人过门时,我尚未归府求兄长庇护,他说她嫌庭院不够开阔,特特毁楼造池。

一个人的任何痕迹,都会被岁月磨去。凡夫俗子的一生,不会有人铭记。而那些天潢贵胄的人物,落在浩瀚史册里,也不过是寥寥数字,粉饰笔墨。

我归秋府不久后,母亲在春花烂漫时节里忽然病倒。顾衡过府几次,三催四请,有了和容煦的一遭事,我更加不愿意面对他了,只是日日在双亲膝前尽孝。

父亲和我的话多了起来,有时问,有时他自己说,通常是长篇大论,说天下局势,也说屯兵防务,说文臣武将,也说党争倾轧。他的面容已不再年轻,尤其带上忧心忡忡的神色,更生许多忧国忧民的慨叹。

他洞若观火,知道我与顾衡之间有事,但我不说,他也不曾逼问。只是偶然的罅隙里,看见枝头的新绿,或是胆瓶中的繁花,会忽然想到容煦。

他就如同偶然的一片花,落在我平静的心湖上,荡开一圈圈涟漪。涟漪消散后,看似没有痕迹,实则那个片刻存在过。

这段时日几乎是最后的安闲了。毕竟王朝更迭总是常理,但帝都的人们大都还沉溺着纸醉金迷,春日里各府宴会,樱桃宴,上巳宴,渌水宴,凡此种种,名目繁多。我并不愿意去,总是推托。容煦悄悄往府上送过几回小玩意儿,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听起来更像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可他忘了,我为人妇这些年,早就不是女孩子了,对新鲜小玩意儿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倘若我再年轻一些,也许会像我当年对顾衡一样,见他时心头狂跳,一身衣裳试好几次,未语先羞涩几分笑。如今重重心门已掩,一点悸动都难。

总归是世事不如意罢了。

转念又一想,若我早遇见的是容煦,谁知会不会热情燃尽后,终成怨偶。这样暧昧不明的时刻也尚好,没有天荒地老的誓言,没有此生不渝的许诺,就当是一场梦,最好要忘记,只能去忘记。

只是刹那想他时,也失口似的问过父亲,觉得太子如何。

父亲长叹,若太子手腕再强横一些,除太清,镇诸王,大抵我朝还有的救。

父亲的感伤一方面落在母亲的病情上,另一方面落在局势上。他也曾镇守边关久矣,打过的仗,流过的血,湮没在金戈铁马的岁月里,只待长风一过成齑粉。

而我母亲没有捱过那年的五月。榴花红的时候,我从枝头折过一枝,换在青釉刻牡丹双耳胆瓶中,特地端去母亲床前看,翠绿新红,像火一样的生命。母亲笑说,花开的真好。

然后榴花未尽时,她撒手人寰,临终前说放心我不下,抓着我的手道,阿缨,你要好好的——

也许母亲刚好躲过了后来的流离战乱,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顾衡来灵前,我没有正眼看他。他扎煞着双手,似乎想要抱一抱我,但是我躲开了。我道,顾将军,自重。

多讽刺,情浓时也有过,他一张手,我整个人按捺不住,抛去端庄与矜持扑进他怀里。

战火是从宛州烧起来的,先是宛州流民作乱,朝廷镇压过程中,涌现出各路起义军,接着太清宫中,陛下暴毙,其余京中诸王闻风而起,东宫明明是正统,反而连一个继位大典都筹备不齐,景明殿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容煦决意暂缓继位,先镇山河。

一朝泱泱河山破,烽火燃起来后,帝都里也人心惶惶,有说要躲避出京的,有说要先放下皇权之争,先定天下黎民百姓的。

我那时候已经没有见过容煦了。只是偶尔收到他的短笺,连信都算不上,笔走龙蛇,潦草至极,看得出他起笔仓促。

有时寥寥数字,比如一句想我。或是从花间冶艳集子里,摘几句郎情妾意的话。但这种时候比较少,更多有些牢骚也是几句,似乎可以力透纸背,他说从上到下烂透了。

国祚绵延数百年,只剩一个臃肿不堪的架子。只消有人去推,这个庞然大物会迅速倒塌,只留下那群华丽的尸体。

顾衡来过秋府几回,吃了闭门羹,再不来了。还是容煦笺里提及,顾衡奉宁王之命,出京讨伐逆贼。

我从来没有回过容煦的短笺,他用的玄色笺,色沉而均匀。写情情爱爱相思意时,是银粉温柔;写他那些诸多掣肘时,是金粉流溢。

容煦最后一封笺,写的很美。牙白笺作底,朱砂红的色,看起来透着些喜气,也只惜字如金,写了四个字。

卿愿嫁否?

我依然没回。那些旧笺旧过往,本来可以留下的,后来辗转飘零里,不知被谁偷了去,我才讶然惊觉,宝通寺那一夜欢情,亦是我见容煦的最后一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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