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漠

情不可以无色,色亦不可以无情。
补档见微博@青漠,公众号狸奴走狗。

【鲤鱼】人间惆怅事(十六)。

文/青漠。

说在开头:

日常感谢跟我拼字的小可爱们,前天猫猫昨天宾宾今天君君。容易写的粗糙,还没结尾已经预料到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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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番劝哄,俞之魁心疼黎素笙,只说让她好好养着。黎素笙不,倔脾气这会儿上来了,她咬着唇道,“可我答应过人家了,县剧团演完还要去下面乡里头演一圈的,不能食言。”

俞之魁自然明白她之于戏的一番执念,但身体不能不顾惜,眼下这么一遭事,不说身体没养好,且《廉锦枫》一出虽不长,走村下乡来一通确乎累人,他想要再劝一劝,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定神色却犹疑了。

他并不想阻止她做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够更加顾惜自己。

黎素笙垂着眼睑,往昔的灵动神色顾盼神飞全都收敛了,她的性子好似在一瞬间变得沉稳起来,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有着几分才哭过的喑哑,“你别劝我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我不会改主意的。”

俞之魁顿了顿,重新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然后道,“好,我不说了。”

病房里沉默着,关横波在外头跟医生说办出院的时候,医生都愣了,说这刚流产就出院,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关横波讪讪的没说话,嗐,她就是个传话的,早知道让黎素笙自己来,看会不会被医生给撅回去。她担心黎素笙的身体,黎素笙反而满不在乎,“放心,我好着呢。”

好什么好,刚刚真是吓坏我了。关横波腹诽,却也不得不承认俞之魁才是能给她安心稳定的那个人,苏锦和陪着等了一会儿,自己也便去先吃饭了。时间仓促俞之魁没空自己做,借炉子熬了一点鸡丝蔬菜粥,一勺一勺喂给黎素笙,关横波还在旁边,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伸手来夺勺子,“我又不是手臂骨折了,不用人喂。”

关横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打个托道,“我也去吃饭了,你俩慢慢腻歪。”

其实她还想说一点俏皮话逗素笙开心,但又怕不合时宜。

果然关横波走了之后黎素笙倒没有再扭捏,黎素笙问他怎么安排,俞之魁本来已经打算好要陪素笙一周,然而素笙自己执意去演的话,他也得赶回去继续自己的排练了。

有时候会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像划地而治,在各自的领地里发出自己的光芒,一旦来日重聚,光芒只会更加耀眼夺目。

就这样,俞之魁坐上了回省城的车,而黎素笙咬牙重回舞台。

他们在前一晚相拥入眠,情人的怀抱是最好的温巢,一夕相伴,一夕耳语,才能慢慢让伤口愈合。

黎素笙正式上台前,是苏锦和帮她化的妆。苏锦和把胭脂扑在她的眉尾,桃花色蔓延开来,似乎要铺了她半个脸颊,她一边化一边道,“学着点儿,以后可得自己化了。”

化妆的过程是慢的,胭脂油彩一层接一层,如同那脂粉捏一个人皮面具,化好之后穿上斑斓戏衣,捏出来的人物就在这个瞬间里活过来。

她乖乖巧巧点了头。苏锦和便又道,“这种油彩伤皮肤,你现在还年轻,嫩得能掐出水来,但也不能偷懒,卸妆得卸干净,我这儿还有一些保养皮肤的法子,回头一起教给你。”

镜里看去,苏锦和眼里坦坦荡荡,是毫不掩饰的出于对年轻皮囊的喜爱与艳羡。

恨红颜易老,少年斑鬓早。

黎素笙很承她的情,道过谢之后,苏锦和帮她吊眉勒头,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她问黎素笙,“要不要我帮你勒松一点?免得你上去受不住。”

“别,按正常勒吧,万一掉了可不大好。”旁人允许自己有失误,她自己既然决定要做,更希望能做的更好。

假发片子拿刨花水泡过,从她眉头上贴到耳边,凉凉的,她看着自己在镜中的样子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贴好片子脸像是小了一圈,关横波早按捺不住嚷嚷开了,“嗷素笙你扮上太好看了!我要坚定不移当你头号戏迷。”

黎素笙抿着嘴唇,她的唇线被勾得十分圆润,担得起丰唇润目,修眉琼鼻的一声赞,“不行,头号戏迷有人了。”

“切,一点意外也没有。”关横波一撇嘴,直截了当道,“准是你们家俞之魁。”

“知道你还说。”黎素笙飞她一眼,隐隐一点笑意。

关横波鼓起腮帮子让黎素笙看,“瞅瞅怎么鼓起来的?被你气的。”

她正鼓腮挤眉弄眼扮丑,想逗黎素笙笑破功,冷不防黎素笙努嘴道,“横波,转头看你背后。”

关横波不疑有他,一副憨态十足的傻样儿没收回去直接转头,身后的年轻琴师抱着琴憋着笑,她的脸就腾地一下红了,一时来不及掩饰,只好半羞半恼半真半假瞪了黎素笙一眼。

催场的人很快过来了,让黎素笙换好衣服上台,说外头观众满了。

苏锦和握住她的纤纤素手道,“快去吧。”

她们都怀着对她的希望。

她自己当然也相信自己。

一挑帘子上了台,黎素笙开头第一句时还稍稍有些紧张,嗓子没有完全打开,但唱着唱着,她浑然忘我,那些过往的坚持与努力,在舞台上的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里。

很快,台下响起掺杂着乡音的叫好声。

经此一回,黎素笙在小县城里忽然火了。比赛得奖固然得脸,不是梨园行的人到底没有那么关注,但真正上场了可不一样。而且县剧团连演三日之后,再往底下的各个乡镇去。她见到了更多的观众,在露天简陋的戏台上,有人蹴在地上,男女老少围着,热热闹闹的叫着好儿。

她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曾这么看过俞之魁的戏。

经年之后,她成了戏中人,那些和她曾经一样的看客,却依然还是看客,在田间地头忙活着,听戏看戏已是难得的文化娱乐。

她无比庆幸角色上的置换。一出戏唱下来,更是百感交集。这次和比赛那回唱的心境也是不同的,但毫无例外,每一回都能够让她有所成长。

甚至她在想过,她现在能挣钱了,又受到大家的赞扬和喜欢,她的家人们会不会后悔,这么些年里对她不闻不问,好似当从来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一样。

此刻需要俞之魁的一个怀抱,让她好痛痛快快再哭一场。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衬衫上,反正他也不会嫌弃她。

她还想起一件被他们最近忙忘了差些忽略了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当初不符合结婚证的规定时,并没有办下结婚证,现在她年龄也够了,可以办个证,做他合法的妻子——

百年后同衾同穴。

而远在省城的俞之魁,排练比黎素笙的还要早,但他戏份吃重,原本就为了要一鸣惊人的,好在上台时,首演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甚至那一周之后,在剧团的周会总结汇报上,负责统计数据的卖票人员说,这周总有人来问俞之魁的戏,知道他的票没有了才去买了别人的。

团长在座前,双手交叠,依然带着那么一点儿波澜不惊的笑,打趣道,“看来咱们小俞还挺卖座。”

如是演出场次多了,戏迷跟着也多起来。俞之魁奔就皮相出挑,扮相郎艳独绝,受人追捧也在情理之中。

忽有一日团长出门赴宴,不知是赶巧还是怎么着,在门口碰上了俞之魁。团长一招手喊他,“小俞你陪我去吧。”

俞之魁推辞不得,只得相从。团里以前戏不卖座的时候,置行头各种,样样得花钱,没辙,只好找上头人审批点文艺项目上的经费,蚊子再小也是肉,省京这么大的地方,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能多要一点是一点。

老一套的席面。吃饭似乎成了次要的了,更多的,是他们在席间高谈阔论,体制上的弯弯绕绕,在饭局上又会以另一种面目来呈现。俞之魁不喜欢这种宴请,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闷头听着。

他没喝酒,偶尔喝杯茶的功夫。进进出出间,忽然有人敲门,跟团长奉承时始终神色淡然的那位俞之魁没记住官衔的领到忽然占起来,说怎么这样巧?

进门的是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灰色套装,整个人显得很潮,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西装革履的男秘书一样的人物。

女人高跟鞋响起,在男性主导的酒局上像个异类。她似乎习惯了每到一处,所有人的视线讶然投过来的样子,单单俞之魁面生,且穿着件与宴会大不相衬的对襟褂子。她跟领导握手之后,忽地像不经意般问道,“这位是?看着有些面生。”

领导有意卖团长一个面子,便介绍道,“这个是咱省京的当红老生。”

“老生?这么年轻可惜了,怎么不演小生?”女人红唇白肤,颇有一股气势,不过话问的相当外行。

团长扬声,试图活络气氛,“不可惜,我们小俞同志戴上髯口也是省京一枝花。”

女人娇矜地点点头,又看了俞之魁一眼,问,“成家了吗?”

俞之魁正要说已有家室,团长口快手快,扯他手臂的同时先声道,“没呢。”

“是么?以后有机会要听听你的戏。”女人话毕不等俞之魁有反应,朝主座的领导致意之后又出了包厢门,只留下款款香风。

领导指着门口,饮了一杯酒道,“瞧见没?省里纳税第一人的千金,谁如果能娶了这位梁小姐,后半辈子可就平步青云喽。”

其他人嘻嘻哈哈的接话,愈说愈有几分下流。

俞之魁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座中这个长那个长,团长局长部长,而他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应该回到舞台,回到排练场,回到他熟悉的戏里去,而且他也不满于团长搭话时的自作主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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