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漠

情不可以无色,色亦不可以无情。
补档见微博@青漠,公众号狸奴走狗。

【得福x水花】年光变(五)。

文/青漠。

五:

水花怎么能不怕?

一路上多少揣测都在心头辗转过。她甚至最决绝地还在想,最穷途末路的,也不过是不管不顾拼了这条命。可是真的值得吗?妥协一件事又会有另一件事接踵而至。人生就是不断地由着这么多细枝末节的琐碎组合成了最普通的光景,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守着一亩三分地。就在春种秋收的过程中,在年光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大半辈子兴许也这么过去。

然后说不出更多的意义。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水花以前很少想过。她现在毕竟还不能算活着,至多是最基本的生存。

人是血肉之躯,有根有骨,有情有意。饿了要喝水,渴了需吃饭,穷了得挣钱,爱了呢?

那就先想着呗。

得福的话总是妥帖又蕴藉的,好似天然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能力,水花心头萦绕着的那些惶然,一下子像太阳初升时田垄边覆过的秋霜,慢慢地在他的说话声中消散。

她听得出,那个叫主任是支持她抗争到底的。得福也从旁分析,本来就是安家不占理,闹起来也有说辞。

至于喊水叔。水花的视线从得福脸上挪到他达脸上,一个村里长了这么多年,她知道喊水叔为人的传统,如果能争取他的支持,就好啦。但马喊水只是不停地喝着水,像一头沉默的水牛,既不发表他的看法,也不显露出过多的情绪。

“喊水叔,你说咋办?”水花轻声问道。

马喊水放下碗,先从自家儿子脸上瞅了一圈儿。打从水花进屋起,他的视线就跟粘在人身上一样。倒没有啥不规矩的举动,只是咋看咋让他想起来当初的事情。

他实在看不出来得福哪点儿像放下的样子。

“要我说,要我说水花你应该跟安永富商量一下,没水窖就没水窖,大不了婚结了再挖么,叔感觉你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咧?”马喊水话说得违心,然而他自己知道,水花不是不好,只是跟现在的得福,不那么适合了。要是这女子当初也上咧学,那他还用操那么多心做啥。

“达!”得福很快截住了马喊水的话题,他的面上有很明显的不认同,“你咋能这样说话?人水花这属于受害人,咱该硬气的时候就硬气些,你好好听听张主任咋说的嘛。”

他转头安抚住水花,问张主任道,“张主任,那如果苦水村的人来咱这儿闹事咋办哩?”

“尽量不要发生冲突,有啥诉求好好说,处理事情,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不是大家一起商量么?我看应该寻能拿事的人商量,同时也请马村长把村里一些容易被激的村民约束一下,要不然……”张树成倒不觉得这事情难处理,这女子难得勇敢,他不能置之不理,谁想到话音未落,便听见外头开始嚷闹起来。

“叫李水花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砸门咧!”

外头声音也杂,七嘴八舌的。水花刚被安抚平静的心一下子又高高悬起,她本能地去看得福。得福也在看着她,他用他温驯如鹿一样的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借给她一份坚持自我的力量,他还是重复道,“水花,不要怕。”有我呢。还剩三个字没说出口,吞在唇齿里,咽在肺腑中,如吞一团火,在他心头腾腾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来。

有我呢。这句兴许现在没什么立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但是只有老天爷晓得,他在见到水花回来的一瞬间有多努力的克制自己急促跳动的心。简直像峰回路转一样,昨日里以为今生他与水花的缘分只到这里了,不成想她还能回来,还没有嫁与别人当媳妇。

水花抿着唇,稳稳地点了点头。

张主任站起来准备开门,马喊水慌忙摆摆手,“嗳呀张主任这可使不得,我先出去看看啥情况。”

张树成道,“咱一起看么,水花就先不要出去了,你放宽心,不要想偏咧,也不要把路走窄了,你以后的路还长哩。”

他的话像意有所指,好似对她一闪念的绝路念头洞若观火。

水花就往一侧退了两步,看着他们仨出去又掩上门。她眼睛湿了湿,又贴着门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天已黑了,苦水村来人也快,跟先前逃婚不成来打李老栓那次的人一样多,放眼望去都凶神恶煞的。顶头的那个自称安永富的男人作为当事人反而比其他人平静一些。

他们齐刷刷站着,有几个手里举着火把照亮。火把嗤嗤作响,给这一照面的安静里加了些令人难以忽视的背景音。

马喊水先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自报身份,“我是涌泉村代理村长,有啥话回屋里坐下来好好谈,大晚上的这不是折腾人么。”

安永富眼光往马喊水他们仨后头看,可是后头根本没有他的新媳妇。他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来接我媳妇回去的,今儿是我俩喜日子呢,就这一桩事,再没其他咧。”

得福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怜惜,“你这行为已经属于骗婚咧,李水花不愿意,彩礼找她达李老栓退,你甭再寻她。”

“关你屁事?”旁边有人帮腔。

安永富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虚张声势地说,“你凭啥说我骗婚,骗啥咧?我买的驴都在她屋里栓着呢。”

得福往前凑,振振有辞道,“你说凭啥,就凭你屋没水窖,这就是欺骗!”

安永富一路匆匆赶来,教这句话迅速点燃怒气,他握紧拳头重重冲着得福的面门打过去,得福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马喊水连忙往中间挡,“干啥哩干啥哩,说话就说话,你凭啥打人,得是欺负我涌泉村里没人?”

“见不是!还敢在我村里打人,看谁能打过谁?”闻讯赶来的李大有马五蹲他们从苦水村的人后头把他们团团围住,分明是怕自家村里人吃亏的架势。

马喊水一边拉架一边把得福往后拉,“你回屋待着去。”

张主任也苦笑不得。然而这正是未开化之地的野蛮,他们未必读过多少书,识得多少字,在这鼻塞偏僻的山村里,把鸡零狗碎的家常刻进骨子里。

信奉拳头,而非法律。

未完待续。

【一点废话】

本来坚定不移的打算BE,写着写着有点舍不得,所以没预警没大纲,结局看会不会心软。或许悲剧更值得被铭记,大团圆都是拿来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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